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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阳生春又来

发布于:2015-01-04 01:31   文字:【大】【中】【小】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刺绣五纹添弱线,吹葭六管动浮灰。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云物不殊乡国异,教儿且覆掌中杯。
                                                                                                                                                                                 --杜甫《小至》
      ■夜班
      2014年12月22日,是农历冬至。古人对冬至有这样的说法: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冬至同时也是“数九”的第一天,对于北方地区,气温不会随着日头渐长而迅速变暖,反而进入了冬季最为寒冷的阶段。正在值夜班的儿科医生张元芳和王鹏对此有着更深的感受。
      晚上的儿科病区虽然比不了白天那么嘈杂,但也住着40多个患病的孩子,每个孩子还有1—2个陪床的家长。今年冬天,孩子们得病主要集中在感冒、哮喘、肺炎、腹泻等几个病种上,症状表现都非常明显。
      孩子不如大人那么有忍耐力,只要不舒服就会哭闹,陪床的家长就会心急火燎地叫医生去看看。所以,值班医生张元芳和王鹏从下午5点接班以后就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一直在马不停蹄地从一个病房跑到另一个病房,从一个孩子的身边跑到另一个孩子的身边。期间,还收治了3个急诊住院的孩子。
      凌晨2:35,已经忙碌了大半个晚上的张元芳,在病区楼道中遇到了浑身寒气逼人的2个人,准确地说应该是3个人--孩子的妈妈、姥姥,还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张元芳不用问就知道,这是赶早来给孩子输液的,因为怕来晚了排不上队。像这样的情况,从11月份以来一直持续到现在。
      张元芳赶忙把她们领进了医办室,屋内暖气提升的温度很快压制住了她们浑身的寒气,明亮的灯光和家一般的温暖迅速包围了祖孙三人,让她们觉得不再那么寒冷和慌乱。
      张元芳掀开包裹孩子的被子一角,一边给孩子夹上体温计,一边问:“从哪过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今天是第一次来吗?”
      孩子的妈妈赶紧说:“叫XXX,8个月了,昨天已经在这儿输了一天液,烧退了,但还是咳嗽。我们是大渡河村的,孩子他爸没在家,是雇车来的。”
      张元芳打开电子病历系统,找到了这个小患儿的病历。又是感冒、发烧、咳嗽,从11月份以来,由于持续不退的雾霾和干冷的空气,让越来越多的孩子患上了感冒,有些还转为肺炎,治疗周期很长。
      张元芳:“把孩子的外衣解开,我给他检查一下。”
      孩子的妈妈和姥姥撤去包裹着孩子的小被子,又动手去解孩子的衣扣。孩子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张元芳一边哄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一边用听诊器听了孩子的前胸和后背,并用压舌板压住孩子的舌头检查咽喉的红肿情况。随后,她又从孩子的腋下取出体温计看了一下孩子的体温。
      张元芳边写病历边说:“问题不大,还是有些烧,嗓子有些红肿,继续输一天液观察一下吧。”
      张元芳下好了医嘱,值班护士张静赶紧去治疗室配液。孩子的妈妈和姥姥抱着孩子到留观大厅去等候输液。
      陆续地,又有家长抱着孩子来输液。随着患儿和患儿家长络绎不绝地到来,凌晨5:30的时候,楼道里已经排起了候诊的长龙。张元芳医生知道,一天最紧张的时刻又到来了。
      ■门诊
      冬至是一年中夜晚时间最长的一天,太阳仿佛也想趁机睡个懒觉,早晨7点的时候,屋外还是一片漆黑,而儿科病区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像成心要叫醒睡过了头的太阳。
      7点刚过,上白班的医护人员便陆续赶到了医院。开完交班会,夜班和白班人员进行了床头交接班。儿科主任陈欣安排好几个病情稍重患儿的治疗后,赶紧到门诊值班。
      儿科门诊设在门诊楼一楼靠近儿科病区的位置,有两个诊室。陈欣赶到门诊的时候,几十名候诊的患儿和患儿家长已经排起了长队,而且队伍还在不断加长。
      温俊芳医生正在北边的诊室为孩子们看病。温医生是退休后被医院返聘回来的老儿科医生,已经年近60岁。这几天,她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又犯了,疼起来连腰都直不起来,本想休息几天,但看到谁都忙得不可开交,她就打消了休息的念头,一直坚持出门诊。到冬至这天,她已经连续工作整整11天没有休息了。
      “连温医生这样的老医生都这样,别人还能说什么,只有干呗,现在科里仅有的11名医生全都顶了上去打消耗战。想起来,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陈欣说起来一脸的愧疚。
      陈欣走进南边的诊室,桌子上摆放着用来查阅、书写电子病历的电脑以及用来看病的血压计、手电筒,一个白色的小桶里插满几十根消过毒的压舌板。刚一坐下,陈欣就被患儿和家长紧紧围了起来。
      孩子生病,大人更急,都想给孩子早看病、早治疗,所以不由自主就想往前挤。大人间偶尔爆发的口角之争夹杂在孩子的哭闹声中,让人觉得这里真有些人满为患。
      护士安会芹和李蓓蓓正在诊室门口维持候诊秩序。她们好言好语安抚那些情绪激动的家长,耐心解释家长们提出的各种问题,想尽各种办法,努力让大家安静下来,保持好候诊队形,给医生创造一个相对良好的诊疗环境。李蓓蓓是护理部按照院长崔玉红的安排,前几天刚从门诊护理中心临时抽调到儿科门诊的,以增强这里的导诊力量。
      陈欣一坐下,就开始给一个小男孩看病,她先给孩子夹上了体温计。
      陈欣:“孩子几岁了?哪里不舒服?”
      小男孩的爷爷:“3岁了,发烧,咳嗽,上吐下泻,都好几天了。”
      陈欣:“最高烧到多少度?一天吐几回?拉几回?大便是什么样子的?尿尿正常吗?”
      “一天拉四、五回,烧到38度多,尿尿还正常。”小男孩的父亲很年轻,一脸焦急的样子。
      陈欣给孩子做完检查,对家长说:“孩子问题不大,不要过分担心。这次来医院前都到 哪里给孩子看过病?”
      小男孩的爷爷:“到村里的个体诊所看过,输了四天液,不见轻,这不就来这儿来看了。”
      陈欣:“别着急,孩子小,抵抗力低,感冒发烧都要有个过程,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
      陈欣又问了孩子的既往病史、药物过敏史等情况后,给孩子开了化验单。一家人穿过等候的人墙,到辅助科室去做检查。
      与焦急万分的患儿家长相比,陈欣显得非常沉稳,有条不紊地给每个孩子看着病。因为她深知“健康所系、责任如天”,病人再多也不能乱了方寸,一定要保证患儿们的诊疗安全。
      一坐下来看病,就忘记了其他,甚至忘记了喝水、忘记了上厕所。陈欣和温俊芳全天下来,一共看了230多个病人。期间,不知说了多少话,做了多少个查体动作,写了多少字的病历和处方。总之,她们感觉非常疲惫。但是,看到满楼道的患儿都得到妥善处置,一丝做医生的自豪感从心底悄然升腾起来,让她们的疲惫感减轻了很多。
      ■ 病区
      在中国,有“冬至”吃饺子的传统习俗。相传是“医圣”张仲景让弟子将羊肉、辣椒、药材煮熟切碎,用面包成耳朵样的“娇耳”, 煮熟后,分给穷苦百姓,治疗冻伤的耳朵。在南阳地区至今仍有“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的民谣。
      “妈,今天是冬至,中午咱们吃饺子行吗?”一早起来,儿科护士长李会茹的儿子就提出了午饭的建议。
      李会茹这才想起来到了“冬至”了,这一阵子都忙晕了,要不是儿子问,她是绝对记不起来的。
      “我太忙了,中午回不来,去奶奶家吃吧。” 李会茹说这话的时候,觉得亏欠家人的太多,就连一家人吃一顿饺子的小小要求都满足不了。
      “那好吧,我去奶奶家吃,你别管了。”话语里,儿子没有丝毫抱怨,但李会茹听出了其中或多或少的无奈。
      一到医院,李会茹一头扎进工作中,脑子里想的就只有病人了。连续高强度的工作,使她看起来略显面容憔悴,嗓子也嘶哑了。她告诉我们,医生护士每天从7点多开始工作,一直要到晚上7点多才能下班。一天下来,浑身都累散了架,许多人都累病了也顾不上休息,自己的孩子和老人生病也顾不上照顾。
      等待输液治疗的患儿及患儿家长占满了整个病区楼道。小小的医办室里,有6名医生同时在工作,厚厚的几叠病历堆放在办公桌上。除了个别医生在写病历、下医嘱,其他几名医生都在忙着给孩子们看病,医生张钰也在其中。
      前几天,张钰不慎摔伤了右臂,骨头被摔出了裂缝。俗话说,伤筋动骨100天,但繁忙的工作不允许她休息太长的时间,2天后她便挎着胳膊上班了。看病时,她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受伤的胳膊,如果不小心被碰一下,钻心刺骨的疼让她好长时间都缓不过劲儿来。
      紧邻医办室的治疗室是专门为住院患儿配药的地方。我们看到,面积不大的治疗室里,有5名护士正在神情专注、手脚麻利地配药,配药桌上方的墙壁上挂满了医嘱单。
      还有几名护士快步穿梭在治疗室和各个病房之间,为住院患儿打针、输液、做治疗。病房内原有的病床已经全部被占满,不得不在病房仅有的一点儿空地上增加病床,使原本就不大的病房看起来更显局促,同时也增加了护士的工作难度。
      对于已经怀孕5个多月的护士闫瑞娟和王露来说,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她俩的孕期反应都很重,经常恶心呕吐,吃不下饭。但她们不忍心向护士长提休息几天这样并不过分的要求,硬是挺着大肚子在摩肩擦踵的人群中奔忙着。
      人一多,病区卫生也成了问题。医院协调保洁公司专门给儿科病区加派了保洁人员。即使这样,要想维持一个相对整洁的住院环境,几名保洁人员仍然需要一刻不停地去打扫。
      ■留观
      每天240个左右的一日输液患儿,不仅给医护人员增加了工作强度,而且给治疗环境也构成了巨大压力。
      原来只有一个留观大厅,根本满足不了患儿输液治疗的需求。院长崔玉红专门安排基建科,将原来候诊区的患儿活动室改建成临时输液大厅,新增加了30多把座椅,但仍然是杯水车薪,照样不够用。
      我们看到,不仅两个输液大厅挤满了输液的患儿,就像水满自溢一样,在通往留观大厅的楼道以及整个病区楼道,甚至儿科病区周围,也都是正在输液的患儿和陪伴的家长。医护人员在人群中穿梭往来,一路小跑,忙得陀螺一般。护士朱瑞肖的胸牌在人群中被挂断了半截,她都没有察觉到。
      在留观大厅旁边新布置起来的治疗室里,有4名护士正在配药,她们身后,一个大箱子里的空输液瓶在迅速增高。治疗室窗口,不时有患儿家长来叫护士去换液。听到呼叫,配药的护士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赶紧去换液。
      儿科的病人是一群特殊的患者,一人生病全家着急,极易发生因家长情绪失控而引发的医患冲突。医务人员除了要用心呵护这些小患者,还要安抚那些情绪激动的家长,“腿要快、手要轻、心要细、嘴要勤”的基本功缺一不可。
      护士黄靖博头上贴着退烧贴,一直和大家一起坚持工作,她已经发烧一天两夜了,但根本没时间去休息。
      她说:“其实感冒发烧也挺难受的,但病人这么多,大家都忙得团团转,我哪好意思去休息。”
      其实,像护士黄靖博一样带病坚持工作的人还有很多,护士杜丽娜就是其中之一。前些天,她在上班的路上被电动车撞倒,屁股重重跌到地上,尾椎骨严重受伤,疼得她连坐都不敢坐。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依旧摸爬滚打在护理一线。后来,李会茹知道了这件事,让她休息,她硬是不肯。
      李会茹和护士刘莎一直在旁边的治疗室里为年龄小的孩子们扎头皮针。因为年龄小的孩子血管不明显,扎头皮针是一个难度非常大的技术活。有时,因为不能做到“一针见血”,家长会因为心疼孩子,对护士出言不逊,这就会给护士们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
      为了给护士们壮胆,除非有特殊的情况,李会茹会一直和护士们一起给孩子们扎头皮针,遇到难扎的都是她亲自来扎。她和刘莎就这么一个接一个地扎,忘了已经给多少个孩子扎过针,只感觉到腰疼得直不起来,眼睛也干涩生疼。
      下午1:30,职工餐厅的工作人员送来了热气腾腾的午饭。到这时,大家已经整整工作了近6个小时。
      我问餐厅的师傅:“为什么这么晚才送饭?”
      师傅苦笑一下说:“最近一直这样,是她们让这个时间送的,正常饭点孩子们的治疗安排不完,她们根本顾不上吃饭。”
      留下几个护士继续治疗,其余人都集中到值班室,开始了她们狼吞虎咽般的午餐。没有冬至的饺子,没有家人的团聚,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好吃不好吃的感觉……
      不到2点,午餐结束了。肚子里装着刚刚来不及细嚼慢咽就吞下去的饭菜,她们又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继续工作。
      晚上7点,浓重的夜色吞噬了整个大地,冬季也露出了它寒冷的面容。此时,除了儿科病房中住着的40多名小病号外,留观大厅和病区中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去,集市一样的喧闹暂时平息了下来。
      上白班的医护人员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和值夜班的人员交接好工作后,三三两两陆续离开病区,冒着寒风,踏上回家的路程。
      一直在病区给孩子们看病的儿科医疗主管赵立敏这时也走出了病区,被冷空气猛地一激,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赵立敏:“天真有点儿冷,该下场雪,得感冒的人或许会少些。”
      我问她:“今天看了多少孩子?累吗?”
      她说:“106个,很累,不过还能坚持。”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看河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冬至过后,南行的太阳止步北移,正向我们缓缓走来,它将逼退寒潮,给我们带来春回大地的温暖和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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