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科 曹腊梅
看到衡水的同学在朋友圈发“一代名医刘主任一路走好!医院暴力零容忍!”的内容时,情绪骤然低落,我回复“痛心!”,没有问事情的缘由经过,因为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让生命遭受如此悲惨的终结。同学回复“你不知道这是一位为人多么谦和的老人”,我瞬间泪崩,为刘主任这位老人,也为我们这个群体。不禁疑惑:这就是所谓的梦想和现实的差距吗?
学医之初,我们被灌输的是“希波克拉底誓言”、“南丁格尔精神”、“大医精诚”的内容。仿佛被洗脑一般,我们郑重地将希波克拉底、南丁格尔等人视为自己的偶像,感觉自己是如此幸运,毕业以后可以从事如此崇高的事业。
那时满怀理想,“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就是当时情怀的真实写照,憧憬着穿上白大衣开始职业生涯的那一刻是多么神圣和值得铭记,在心底暗暗发誓:将在以后的医疗事业中,奉献我全部的热情,践行医者仁心仁术的宗旨,但行善事,莫问前程。
可是,等真正走到临床,在享受职业尊严、实现职业理想的同时,也一次次地被各地的“医闹”及个别不良媒体和少数可恨病人的无理取闹挑战着我们谦和的职业素养。
犹想起,几个月前的刘永伟丢肾事件,魏泽西事件,舆论无一不把矛头指向“医务工作者”这个群体。个别记者的文笔是“极好”的,几年的科班学习也是“极成功”的。
他们先是带着质疑医生的语气,饱含着同情患者的态度,本着科学求证的目的,正襟危坐、字正腔圆地讲述着他们眼中的“医疗事故”。然后手握诛人诛心的刀笔,轻车熟路地运用春秋笔法,轻松将一众键盘侠收为己用。此时的他们作壁上观,看着群情激奋的网民讨伐无暇澄清事实的医务工作者。可以说,这些个别媒体和记者为了追求曝光率,不惜歪曲事实地哗众取宠。结果呢,刘永伟的肾还在他体内,魏泽西事件是莆田系所为。
事情真相大白,那些曾经质疑辱骂的声音却没有半分愧疚的表示,患者本人及家属、个别媒体和网民一致失声。只有几个和医护有关的微信公众号在孤独地表达着这个群体的委屈:我们全力相救的病人竟然如此回报,现代版的《农夫与蛇》堂而皇之地上演。然后散去,继续工作。
随之,是陈仲伟医生事件。当陈医生被伤的文字及图片公之于众时,哀悼伤心愤恨的也只有医疗这个群体。甚至还有网民在幸灾乐祸地发表言论,好像此事很是大快人心。个别媒体呢,也是轻描淡写地发了个通告,寥寥数言,既没有对事情缘由的叙述及事件的追踪,也没有对受害者及其家属的抚慰。原来,这些个别媒体也可以如此冷静,冷静到冷血,冷血到对生命如此漠视。同之前报道刘永伟事件、魏泽西事件时的义愤填膺大相径庭,徒留我们独自悲伤。
让我们回首看一下发生在梁启超身上的所谓的“医疗事故”。
晚清时,西学东渐,现代医学以其优势吸引了大批名流为其宣传推广,这其中就包括梁启超。他只是看了几本西医最基本的启蒙读物,便知其学术可造福世人,身体力行为其推广。
1926年,梁启超小便出血,梁之好友、名中医肖友龙建议中药治疗,最终梁启超于协和手术切除了右肾,但便血依旧未愈。此时的中西医之争剑拔弩张,好事者更是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面对人们对西医的质疑,梁启超澄清:“肾有毛病,大概无可疑,说是医生孟浪,我觉得冤枉。”因为梁启超深知西医传入中国不容易,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影响了人们对西医的信心,虽然私下质疑“或许右肾可不切除”。为此,他还专门表态:“我们不能因为现代人科学智识还幼稚,便根本怀疑到科学这样东西……我盼望社会上,别要借我这回病的口实,生出一种反动的怪论,为中国医学前途进步之障碍。”(声明:选取这件事例,并无对中西医优劣的比较之意。)
如此对比,才知当下的个别媒体及个人捕风捉影的报道简直是对医学的践踏,是阻碍医学发展的桎梏。
作为医生,最大的心愿是践行“治病救人”的誓言。虽然在这过程中会有失败,但每一次的救助我们都是全力以赴的。医学这门科学毕竟是一门没有止境的探索性科学,每一个历史阶段所拥有的救助条件都有局限性。而在医学的发展史上,牺牲更是不可避免,比如“神农尝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再比如多年前的“反应停事件”,每一次的代价都很惨痛。澄清一下,我并不是在诱导病人逆来顺受地接受所有的结局,只是觉得,当今的医疗条件来之不易,我们应珍视和感恩,在查清事实之前,不要动辄诋毁攻击。因为,每一次的“医闹”都是医学进步过程中的停滞,长此以往,没有医生愿意冒着被伤的风险去无所顾忌地抢救病人,明哲保身成为了最无奈的选择。如此,最终受害的是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医生本人及其家人,因为在一个非良性的医疗体制中,没人能够幸免。当然,这样的情况永远不会出现,因为在医疗这个队伍中,总有一部分人会心存对医学的敬畏,无畏地坚守着。
所以,对医学,我们要心存敬畏,敬其博爱,畏其深奥。
只有敬畏医学,医生才会有章可循完成每一次的诊疗,既无敷衍塞责,也不固步自封,全力以赴地每一次救助,都是推动医学发展的原始积累。
只有敬畏医学,所有媒体才会公允地报道每一次成功与失败的病例,引导正确的舆论,无愧于职业道德。
只有敬畏医学,患者才能完全信任医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达到最佳的预期。即使面对难以接受的状况,也会有礼有节地维护自己的权益,而不是孤注一掷地以“医闹”进行要挟。
只有敬畏医学,才能促其发展,我们才可以拥有健康的体魄,享受生活的美好,才能有更长远的有生之年。
健康是人生最美好的事,而医学就是令其美好的原因之一。